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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79章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软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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萧如身子一震,乌素自然是敢的,而且还属于那种大刀阔斧的人!月氏国的公主不比大祁女子,她们驰骋马背,行为处事豪爽不羁,是故一旦说出必定做到。
这是对神明的尊崇。
弦月是万万没想到,乌素会这么做。收了萧如和杨寒烟的侧妃文牒,让她们脱离恭亲王府。这事非同小可,且不说二人都是侧妃的位份,要废除也该容盈亲自来废除。只这萧如的本家,肃国公府就不是好惹的。而杨寒烟出自少府监,这分量也是不轻。
守卫着恭亲王府的奴才们都有些莫名其妙,这事该如何处置?皇上下旨,恭亲王府一干人等不许踏出恭亲王府半步。
可是被赶出来的两位侧妃又当如何处置呢?没有休书,却被剥夺了侧妃文牒,几乎是不三不四的做法。外头还在打仗,谁敢在这个时候拿恭亲王府的事上呈君王,这不是自己往火坑里跳吗?
但现在两位侧妃没有了侧妃文牒,到底还算不算恭亲王府的人呢?
不放吧——两位发了火气,在恭亲王府门前大发雷霆。
放了吧——来日皇帝追究起来,可又是掉脑袋的事。
清心园内。
“都走了?”林慕白望着急急忙忙跑回来的蔷薇,笑得微凉。
蔷薇喘着气,“都走了,这回还真的是各回各家了。”
弦月叹息一声,“你好生歇着吧,我先回去了!”语罢,抬步就走,没有逗留。
“她走那么急做什么,我又没赶她。”乌素坐了下来。
林慕白瞧了她一眼,“你大刀阔斧的把整个恭亲王府闹了一场,弦月得赶紧回去跟皇后娘娘通个气,否则等战事稳定下来,恭亲王府又得闹出大乱子,你也会吃不了兜着走。”
乌素无所畏惧,吃着果盘里的葡萄,无所谓的笑着,“兜着走就兜着走,我是月氏国的公主,难不成你大祁的皇帝,还能真的杀了我吗?”她的大祁话语不是很流利,但已经有所长进,“何况,我帮你处理了这些人,难道你不该感到高兴,不该谢谢我吗?”
“她们在或不在,对我而言都没有任何威胁。”林慕白面色微沉,“你有点太着急了,中了人家的圈套尚不自知。”
乌素一口将葡萄籽吞下咽喉,当即咳嗽了两声,“你、你说什么?”
“人都是趋利避害的,恭亲王府如今算是落了难。落水的凤凰不如鸡,谁还敢待在恭亲王府,等着日后的处置?”林慕白眸色幽幽,“一个是肃国公府,一个是少府监,都是有名有望的。若是因为恭亲王府而受到连累,那就不是小门小户的事。你知道什么叫株连吗?知道什么是连坐?”
乌素眨着眼睛,嚼着嘴里的葡萄,“大祁的规矩,我不是很懂。”
“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。”林慕白轻叹一声,“她们闹一场,其实早就打定主意要离开恭亲王府了。殿下如今连亲王头衔都没能保住,也就是如今朝堂上只剩下了一个毓亲王。毓亲王一人独大,是最有机会成为储君的。一旦毓亲王府得势,待在恭亲王府只有死路一条。”
谁也没有说话,乌素抿唇,“那么,你的日子也不会好过。”
“再不好过都过来了,如今这些还算什么?”比起生离死别的六年时光,如今已是上苍垂帘。还能在一起,哪怕生死一处,也是最大的幸福。
“那如果殿下没事,她们还能回来?”乌素蹙眉。
“你都赶出去了,她们要回来也没脸。肃国公府和少府监,丢不起这样的脸。”林慕白深吸一口气,在丢脸和丢命之间,萧如和杨寒烟选择了保全性命。这自然是无可厚非的,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。何况就算她们不走,肃国公府和少府监也不会答应。
满门株连,谁敢冒险?
恭亲王褫夺了亲王头衔,还被软禁。来日,不知道会面临什么。这会子能撇干净的,自然都在极力的撇干净,恨不能离恭亲王千万里之遥,永远都别再沾染。
乌素点了头,继续若无其事的吃着葡萄,“月氏很快就会退兵。”说到这儿的时候,乌素的动作稍稍停顿了一下,而后看了林慕白一眼,“你放心就是,我答应过恭亲王,一定会照顾你不让你受伤害。等到事情彻底结束,我就把药给你,到时候你就能下地行走了!”
“能不能走,我已经不在乎了。”林慕白深吸一口气,“我在乎的是,身边的人是否能平安周全。公主,你后悔吗?”
乌素苦笑,“后悔什么?”
“大王子对你似乎——”林慕白蹙眉。
乌素手中的葡萄突然落在了桌案上,她笑得有些尴尬,有些窘迫,“我就知道,瞒得住旁人,绝对瞒不住你的。”她眼神慌乱,有些不知该如何自处,“我们两个算是青梅竹马,原本我一直当他是哥哥,他待我亦是十分疼爱。”
“可是有一天,我发现了不该发现的秘密。而他,也发现了我!”
说到这里,乌素眼底的光逐渐黯淡下去,渐渐的消失了所有的颜色,“作为活下去的代价,我们有了一次交易。”她没说是什么交易,可是眼底的光却从晦暗上升到了微凉的境地。
林慕白觉得,她对于那个交易,似乎有着特殊的定义。
“你——约莫不会相信吧!”乌素笑得勉强,“堂堂月氏国公主,父王最宠爱的女儿,也有受人胁迫的时候。”天空似乎下起了小雨,绵绵细雨,让浮躁的心跟着逐渐沉淀下来,“后来我才发现,所有的胁迫都是我自找的。所有的处心积虑,终究只是镜花水月。”
林慕白有些没听懂,乌素不太明白大祁的话语,可偏偏喜欢乱说话。娇眉微蹙,“什么叫处心积虑的镜花水月?”
乌素笑了笑,“你也有听不懂的时候?”
“我又不是读心的,怎么可能什么都听得懂?”林慕白给淡然浅笑。
“如果你爱上了你的敌人,你会怎么做?”乌素想了想,换了种口吻继续问道,“如果他想窃取你的国家,想让你成为阶下囚,你能忍受吗?”
忍受?
林慕白深吸一口气,“这不是所谓忍受不忍受的问题,这是原则性问题。关键是看你,对于这个国家有没期许?如果你希望自己掌握这个国家,那么对待敌人就不能心慈手软。如果你压根没打算执掌大权,那么对你而言,他才是最重要的。”
于两者之间,六年前她就做了抉择。
她选择了后者!并且,从未后悔。
乌素仲怔片刻,“为何你看得这样清楚,倒像是深有体会似的。”
林慕白笑了,“公主难道没听说过一句话吗?当局者迷,旁观者清。人与人之间很多事情,都是想得太多太复杂,所以才会一次次的错过。为何要把那么简单的事情,弄得这样复杂呢?你能活多久?一百年够不够?在爱得起的年纪,何必把爱不起当做借口?”
“我——”乌素哑口无言,还真的说不出该如何应答。
林慕白继续道,“摒弃欲望,其实事情没那么复杂。你喜欢我,我喜欢你,然后我们拼尽所有好好的在一起,难道不比相爱相杀来得更有意义吗?非得等到你死我活,或者阴阳相隔才来后悔?”
蒙上苍垂帘,她有了一次后悔的机会。
可世间之人,不是人人都有这样的幸运。
乌素点了头,“也许你是对的,也许我该好好考虑。”她深吸一口气,郑重其事的抬眸盯着林慕白,“恭亲王为了你,可以什么都不要,包括亲王爵位还有眼见着到手的天下。但不是每个男人都有勇气,为你不顾一切的。林慕白,你很幸福,我很羡慕你。”
她的话让人伤感,却也有些道理。不是所有人,都能够为你倾尽天下。在有些人的眼里,江山美人,江山为重,美人嘛——是可以牺牲的。
天涯何处无芳草!
乌素走了,林慕白还坐在哪里。外头下着雨,有些微微的凉,蔷薇道,“奴婢去给主子拿条毯子。”
林慕白点了头,不过她这双腿冷热无感,其实盖不盖毯子又有什么区别呢?抬头间,五月站在雨里,见着她抬头,这才缓缓走进亭子。
发丝上,染着细雨晶莹,微光里折射出些许亮色。
五月持剑而立,躬身行礼,“卑职是奉命来查看军情,而后告知侧妃战况。城外的兵退了,月氏国的大将军敕勒很快就到。殿下吩咐,大事将起,让卑职随行保护。”
“那宫里怎么办?”林慕白问。
五月道,“宫里有人,侧妃安心就是。”
约莫是初空吧,他不在宫外也在恭亲王府,大概已经悄悄潜入宫中。十二月的功夫,自然是极好的,尤其是初空。身为十二月之首,这些年未见,想来武功更精进些。
话到了这儿,突然就断了,谁也没有再说话。
五月半垂首,只是将视线有意无意的落在林慕白身上,而后盯着林慕白手中的柳藤球,微微出神。她的柳藤球编得极好,圆滑而没有棱角,看得出来这些年,她忘却一切其实始终未忘他。
所以初见的时候,五月才觉得,林慕白的身上有些东西是他所熟识,而后所怀疑的。
失忆六年,她把自己当成了另一个容景睿。
无意识中,渐渐的染上了他所有的习惯,渐渐成了他。
“十二月就剩下你们两个,你为何不走?”林慕白问。
五月苦笑,“走去哪里?天下之大,却无一处,是我想要的容身之所。”许是觉得自己说了太多,五月顾自退后一步,保持了恭谨之色。
林慕白想了想,又道,“我记得你以前是使左手剑的。”
眉头陡然皱起,五月下意识的将左手往身后遮了少许,“人的习惯是会改变的,侧妃不也改变了很多吗?左手剑和右手剑有什么区别?只要能杀人就行!”
听得这话,林慕白知道他不想提起,便也不再多说。只是心里隐隐有些不知名的情绪,有些事情你越是刻意隐藏,越说明的问题所在。
但是现在,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,所以林慕白也没有追问。
现下最要紧的是城外的局势,容景甫还真的没想到,月氏会退兵。策马军前,还没有建功立业,就得领兵回城了,好像就是摆摆样子充充场面一样。
回去的时候,容景甫还被皇帝给训斥了一番,早知道月氏会退兵,就不该领兵出城,就该再忍忍。
容景甫无奈,领兵出战的是自己,容景宸躲在后头摇着折扇,浑然一副军师谋略。出生入死的是自己,最后所有的赞誉却都落在了容景宸身上。
可即便心里知道,又能怎样呢?这种事又不是一日两日了,如今容盈落魄,容景宸风头正旺,容景甫也不敢轻易置喙,免得说多错多,到时候父皇还得降罪自己。
分明是一起出战,最后的功劳却都成了容景宸的。
“毓亲王为人镇静,处事沉稳,果不负朕之所望。”皇帝如是赞赏。
容景甫什么都没捞着,还挨了一顿骂,这约莫就是身为父亲对诸多儿子的偏颇。
城内又恢复了最初的平静,虽然月氏国的军士还在城外扎营,但是不战而退人之兵,也算是首战告捷,让城中百姓有了期许和希望。至少大祁的军士,在抵御外敌方面,还是有些本事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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月氏大营。
大王子是千算万算没料到,大将军的信件会来得这样及时,大将军的副将会来得这样快速。一封大将军的亲笔书信,直接挽回了大祁的局面,让战局逆转。
寥寥数字:不得迎战,原地待命。
直接把所有的兵权都归回敕勒的手中,又把大王子刚刚到手的兵权给彻底架空。
副将穆杨行了礼,“大将军不日就到,彼时两位将军之事,将交由大将军全权处置,还望大王子放心。”俄而退出了营帐,对着外头的军士一声令下。
左将军格依愣了愣,“大将军快到了,咱们——”
“静观其变吧!”大王子揉着眉心,“眼见着都要开战了,没想敕勒会连夜兼程的赶来,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。”脸上的倦怠,昭示着属于他的无力,“城里如何?”
格依道,“城内的大祁军队还在虎视眈眈,其他的——什么事都没有。”
“恭亲王必须死。”大王子扶额低语,眉目渐冷,“他迟早是个祸害,无论是对我们还是对月氏而言,都会成为最大的劲敌。只要他死了,沐王就没有了依靠,到时候大祁边境就没有能够跟月氏相互抗衡的将领。彼时蚕食大祁,就会变得轻而易举。”既然来了,他自然不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。
格依颔首,“话是这样说,但是现在恭亲王深处宫闱,皇帝是变着法的保护着他,咱们怕是不好下手。而且——沐王如今深居简出,咱们根本没有机会靠近。”
大王子深吸一口气,“这事我来处理,你先去准备迎接大将军的事宜。”
“是!”格依点了头退下去。
营帐内安安静静的,他扶额坐在那里,脑子里有些浑浊,一遍遍的记忆不断浮现在自己跟前。想起了从前,想起了那些无忧无虑的岁月。是从什么时候起,变成了这样一发不可收拾?
他想起了乌素,那双狐媚无双的眸子,那张极是美艳的容脸。
可是睁开眼,却发觉这似乎已经成了很遥远的事情。
有脚步声在缓缓靠近,而后是熟悉的声音,伴随着有个人影在自己身侧坐了下来。他恢复了神色,只是头有些疼,仍旧保持着揉眉心的动作,“现如今敕勒将至,你说该怎么办吧?城内的流言蜚语还是不够热闹,否则恭亲王怎么可能还活得好好的?”
“自古帝王多疑心,流言蜚语传成这样还不能要他的命,你们到底是怎么办事的?还有你家主子,早知道这么没用,我们压根就不必联络。”
那人口吻带笑,把军帽的帽檐压了压,“大王子此言差矣,还活着并不代表能安然无恙。这案子破不了,他就得继续在宫里待着。朝中的老臣都不是省油的灯,风往哪吹他们心知肚明,自然会往哪儿倒。你着急也没用,这事急不来。要知道,恭亲王是皇帝最宠爱的儿子,此前是,以后就未必还是了。”
“皇帝的耐心是有限的,他虽然疼爱这个儿子,终究也不会蠢到把自己的江山,交给一个扶不上墙的烂泥。但是这事得缓缓而治,太着急反而会出乱子。”
大王子深吸一口气,“回去告诉你上头的人,敕勒来了,就等于我在军中不可能再握有实权。敕勒是王后的心腹,只会扶持七王子,所以——他也得死!”
那人笑了,“量小非君子,无毒不丈夫。大王子这主意甚好,横竖已经死了两个,不在乎再多死一个。又或者,大王子行个方便,把那碍手碍脚的没用之人,也一并除去。没了借口,那这月氏国的江山,不就是你大王子一人独享吗?”
“敕勒是四大将军之中武功最高的,想要杀他就得防不胜防。”大王子眯起了眸子,“你走吧!”
“城中自有我们活动,月氏这儿,就看大王子自己了。”那人起身压了帽檐,疾步离开。
等着那人离开,左将军格依才从外头快步进来,“大王子?”
深吸一口气,大王子仰头长长吐出一口气,“七王子现在怎样?”
“七王子惯来安静,此刻也只是被限制在营帐内不得外出,也没闹事,还算安稳。只不过,七王子惦记着公主,所以一直嚷着要见公主。”格依轻叹一声,“七王子生性懦弱,本就依赖王后和公主,如今孤身一人自然是受不住的。”
“乌素!”大王子低低的呢喃了一句。
那个叫乌素的女子还在城内,如果两军交战,她也许真的会被大祁的军士拿来祭旗。他忽然有些不敢去想,她血淋淋的脑袋,悬挂在城头该是怎样的壮烈。
“看好他就是。”大王子冷了眉眼。他,突然想她了,很想很想的那种。
“是!”格依颔首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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城内暂时恢复了平静,但是巡城司的兵马却是有增无减。月氏国大将军——敕勒即将到来,敕勒是谁?那是一个难缠而又心狠手辣之人,他重情重义,但也杀伐决断。两位将军死在大祁,这件事他必定不会善罢甘休,所以——大祁军士人心惶惶。
对于敕勒之名,心生畏惧。
然则大祁的军队都在城外驻扎,如今月氏大军围城扎营,也就是隔断了皇宫与军营的联系,如此一来,城中所有的兵力除了御林军就只剩下巡城司的兵马。
局势,依旧不容乐观。
当然,现在是暂时的和平期,还是能喘口气的。
南陵侯府的书房里头,一记响亮的耳光子落下,宋明成莫名其妙的盯着突然打了自己一耳光的父亲,愣是没能回过神来。
良久,宋明成摸着脸上刺辣辣的疼痛,一脸委屈的盯着宋久清,带着颤抖的愤怒,压着嗓子问,“爹,你发什么疯?我又做错什么事,你要打我?”心里暗道,老东西下手可真够重,打算打死我吗?
宋久清气不打一处来,“你还敢说为什么要打你?我问你,前两日你是不是去宝香居了?”
宋明成心下一顿,难道自己逛青楼,也得老爹批准?但面上还算恭敬,“是去了。”
“那你是不是和丞相府的公子闹了一场?还让孟麟颜面尽失的离开了宝香居?”宋久清冷问。
宋明成眨了眨眼睛,“爹,我赢了有什么不好?孟麟不过是个相府公子,无官无职。我南陵侯府世子,难道我还会输给他不成。”
“蠢材!”宋久清破口大骂,“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!那孟行舟是你能惹得起的吗?他是出了名的老狐狸,皇上对他的信任是谁都替代不了的。孟行舟是什么人,你让他的儿子下不来台,他能让你的老子下得了台面吗?”
“今儿个户部、工部、礼部,还有巡城司的折子,一道递呈皇上。当着文武百官的面,皇上让我去读了那些折子。一个个上书,说是官宦子弟不顾国难当头,身负爵位在花街柳巷寻欢作乐,实乃大逆不道之罪,力求皇上严惩。”
“没指名没道姓,可说的不就是你吗?大街小巷如今都在盛传,说是你赖在宝香居不肯走,非要独占什么花魁娘子。你这个蠢东西,你说你跟相府的人较什么真?不就是个女人吗?等到天下太平,你要多少女人没有,非得钻那些贱女人的石榴裙,落人家一手的把柄!”
宋明成下怂了,当即给宋久清跪下,“爹,儿子知错了,爹,你救救我!”
“丞相是百官之首,他要是想弄死你,我能有什么办法?要求,你去求你贵妃娘娘!”宋久清气急败坏的坐下,一声长叹,可见气急。
“爹,爹,儿子再也不敢了!”宋明成这下子慌了,“爹,贵妃姑姑在后宫,儿子见不着他。要不,儿子去求求毓亲王?”
“你还嫌不够乱吗?去求毓亲王?”宋久清戳着儿子的脑袋,真真火冒三丈,“这是什么时候,这个节骨眼儿上你去毓亲王府,你是不是嫌命太长了?如今恭亲王被软禁,毓亲王府就成了独门独户,多少双眼睛看着,皇上最恨皇子们结党营私纠结朝臣,你是不是活腻歪了?”
宋明成快要哭出声来,“爹,你就我这么个儿子,你不是想自己无儿送终吧?爹,你要是不救我,宋家可就断子绝孙了。”
宋久清又急又恼,“我怎么生出你这样一个蠢货,你就不能用你的猪脑子好好想想?”
“爹?”宋明成道,“难不成还要让我去丞相府赔罪吗?是那孟麟半道截胡在先,我没错。”
“我不管你了!”宋久清起步就走。
“爹!”宋明成也干脆起身,“那我自己去跟皇上请罪,最多是让宋家绝后罢了!”
“你给我站住!”宋久清只觉得脑门上一团火,在不断的燃烧,恨不能把眼前这不争气的臭小子,生生打一顿。可是——长叹一声,宋久清摆了摆手,“去吧库房里那尊白玉观音拿出来,趁着天黑,你悄悄的去一趟丞相府,记得不许逗留,把东西放下就走。知道吗?”
宋明成蹙眉,“这是为何?”
“你想被人赶出来,就只管留在那里。你以为那老狐狸是这样好对付的?小狐狸尚且弄得你措手不及,还敢去跟老狐狸较量,你是不是活腻了!”宋久清只是觉得可惜,可惜了他那尊白玉观音,那可是上好的羊脂白玉啊!这天下间要再找这样的东西,可就难了。
但现在是非常时期,如果不下点重注,只怕丞相府那头不会松口。
宋久清摇着头,负手出门,心里那叫一个舍不得。
好东西啊,就这么到了孟行舟这老狐狸的嘴里,怎么想怎么不甘心。可是不甘心又有什么办法呢?生了这么个败家玩意,实在也是没辙了。
非常时期,只能当做破财免灾了。
宋明成抱着那尊白玉观音就去了,听从宋久清的话,悄悄进去悄悄出来。
管家去书房知会孟行舟的时候,宋明成就已经离开了丞相府,未敢逗留片刻。听得管家说宋世子来了,孟行舟只是抬了一下眉头,转而道,“把东西收入库房,上锁。”
管家犹豫了一下,“相爷,要不要告诉公子?”
“他原就没稀罕过这些东西,说不说都无所谓。若是问起,就告诉他宋世子来过了,他便会心中有数。”对于自己的儿子,孟行舟自然是了解的,孟麟虽然也喜欢胡闹,但所幸是个会思考的人,不会横冲直撞的闯祸。
“是!”管家行了礼。
孟行舟顿了顿,“晚饭的时候就没看到他,去哪了?”
管家想了想,“老奴看到公子领着秋朝出门了,当时是说要去夫人坟前看看,这会子一直没回来。”
眉睫陡然皱起,孟行舟快速起身,“这黑灯瞎火的还没回来,赶紧让人去找,京城内外不太平,别出什么事才好。”
“是,老奴这就去!”管家掉头就走。
“等等!”孟行舟仿佛想起了什么后,烛光里,眸光渐黯,“算了,别去找了,他约莫是去喝酒了。”说着,拂袖回到原座,继续打开公文批阅。
“相爷,公子不会出事吧?”管家是看着孟麟长大的,心里焦灼。
“那么大的人了,也该知道轻重。”孟行舟低缓开口,“随他去吧!”
管家轻叹一声,“公子每次去看夫人,回来的时候总是醉得不省人事,老奴这就去备下醒酒汤,等着公子回来能好过一些。”
孟行舟低低的“嗯”了一声,算是答复。
等着管家出去,房门重新合上,他却再也无心批阅公文。放下手头上的东西,缓步走到窗前,临窗而立之时举目远眺。
负手而立,眸光幽暗而深邃。
那个方向,是世间最繁华的囚笼,四四方方的城墙,奢靡的琼楼玉宇。那里头什么都有,唯独没有情。冰冰凉凉的,即便是夏日,也足以让寒意蔓延至四肢百骸。
孟麟确实去喝酒了,今儿个城外出了事,他便去守着自己的母亲的坟墓。对于那个长埋地下的女子,他有着无法言语的渴望和期许。可是那又怎样,除了冰冷的墓碑,他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母爱。
私底下,他也问过家里的老奴,可是这些人都没有见过自己的母亲。整个丞相府,除了父亲放在枕头底下的一柄桃花梳子,一点母亲留下来的痕迹都没有。
若说父亲绝情,那么当了鳏夫多年,为何不娶?
若说父亲多情,为何府中没有半点遗物?
容景垣打开房门的时候,孟麟拎着酒坛子就扑在了他身上。所幸秋朝搀得快,这才免去了容景垣的无妄之灾。要知道,他这屁股还疼着呢!再摔地上,估计又该下不来床了。
“殿下知道的,咱家公子——”秋朝有些为难,瞧着面颊微红的孟麟,一脸的窘迫。
“又去看他母亲了?”容景垣问。
秋朝点了头。
“你下去吧!”容景垣轻叹一声,秋朝如同获释,紧忙着就跑出了门。
“你这又是何苦呢?”容景垣瞧着眼前的孟麟,一身酒气,面颊微红,可见来的时候已经喝了不少,如今手中还拎着一个酒坛子。
孟麟将酒坛子往案上一放,“是兄弟的,就陪我喝一杯。你不知道,你远去边关的这些日子,我连个喝酒说心事的人都没有。”
容景垣顾念着自己的伤,可是好兄弟之间,实在也是推却不了,只得道,“我只能陪着你喝一点。”
“行!”孟麟也不敢轻易喝醉,平素虽然清醒,可是喝醉了就容易说胡话。说什么胡话呢?说来说去就说自己的母亲,“从小,爹就告诉我,我娘死了。你知道我有多羡慕你吗?你有娘!我没有。我连一眼都没有瞧过,你说我有多惨?”
容景垣抿一口琼浆玉液,微微凝了眉头,“我有娘,可是我娘在宫里,不也是见不着吗?我跟你,有什么差别呢?”
“所以说啊,好兄弟就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。”孟麟笑得酸涩,“好兄弟,有酒一起喝,有苦一起受。”他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。
容景垣握住他的手,“别喝了,醉酒伤身。如果你娘在天有灵,如何能放心得下呢?你娘就算死了,可我相信,她的魂魄一定会在天上看着你,始终庇佑着你!”
孟麟推开他的手,又是一杯酒下腹。放下酒杯,他朝着容景垣咧嘴笑道,“我没有娘,不如你把娘借给我吧!我就是想知道,有娘在身边是什么滋味。”
哑然失笑,容景垣无奈的轻叹。
真是醉得不轻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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